渐渐老去的母亲

　　前几天，我发现母亲耳朵背了，离她稍远一些，用平常的语调跟她说话，一些话语她已听不清楚了。

　　我忽然意识到，母亲老了！顿时，心底生出些许的凉与悲——母亲还未安享闲适的生活就已经老去。

　　岁近中年的母亲生养了我。在我幼年记忆里，她无休无止地劳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来没有坐享过清闲。

　　在我四十年的生命历程中，记忆里依然是母亲不知辛苦地在土地上劳作的情景。因此，我一直以为母亲身体还很健朗！

　　直到那天，才发觉我原来是停留在旧有的错觉之中。其实，母亲真的老了！耳朵背了。走路步履蹒跚，不如以前稳当，打个趔趄，就像底部摇摆的空瓶，随时都会跌落，让我非常担忧。坐在墙角晒太阳，起立时得扶着墙壁。我知道，母亲老去意味着什么？我忽然醒悟：珍惜与母亲相处的时光。

　　我住在五层，母亲上下极为不便。后来，二哥把母亲挽留到他家。因为他家住在二层，母亲无需吃力地攀爬楼梯了。每个周末，我都会探望母亲。老远，我看见母亲和小区的老人围坐在一起拉话谈笑，我心里顿生暖意，希望她天天如斯。

　　已过八旬的母亲，并不十分在意口食，倒是非常注重母子亲情。三哥不在母亲身边，时间久了，她会在我的面前抱怨，最近一个电话都不打给她，不知妻儿是否康健？

　　天下父母都希望儿女健康！在我孩提时代，母亲常说，只要你们弟兄健健康康，她和父亲吃菜喝水都乐意。三十岁那年，我的孩子降临人世，我成为父亲。那一刻，我真切感受到父母的生命是和子女紧密相连在一起！那一刻，我也真正明白母亲那番话的深义！那一刻，我也真正明白健康的生活，不让父母操心，是子女最大的孝敬！

　　自从我有了孩子，母亲在我面前絮叨远方的三哥，我会提醒三哥给母亲打电话报平安！

　　老去的母亲，人在小城，心思却一直留在村里。她最记挂的是村里我家的几亩耕地。我家的那些土地都让给了亲房代耕，以免撂荒。前几年的清明时节，身子骨还硬朗的母亲，会背过二哥，回家栽种洋芋和玉米，她是想让子孙有土特产尝鲜。这些年，渐渐老去的母亲再也不叫嚷着回家耕种了，但她还是觉得弃耕非常可惜。有时，她会以试探的口吻让我回家种些菜蔬。

　　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一天天老去，她的心思永远倾注在子孙身上。当然，还忘不了那些她已无力耕种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