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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的嫂娘情

北京市海淀区 王永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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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的嫂娘情
——母亲刘桂英照料伤残退伍叔叔王金良50年的真实故事

  我的母亲叫刘桂英,这3个字是她从生到死都没有认识过的,按她自己的话说,自己就是一个“睁眼瞎”,因为小时候家里穷,从来没有机会进入学校读过书,所以一个大字也不识。但她有着山东女人特有的质朴实在、豪爽泼辣的性格,遇事特别敢于担当。

  母亲小时候命很苦,她5岁时外婆就去世了,由外公带着她,和大她3岁的舅舅及小她2岁的姨妈相依为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很小的年纪就担负起家庭主妇的角色,白天跟着大人一起下地劳作,回到家还要洗衣做饭,织布纺棉,供养哥哥读书,照料妹妹的生活。

  18岁那年,经人介绍认识并嫁给了当时20岁的父亲王金柱。父亲也是一个单亲孤儿,8岁时爷爷就去世了,兄弟3人跟着奶奶回到她的娘家——山东省德州市夏津县刘辛庄,当时真是上无片瓦,地无一垅,家境一贫如洗。他们娘四个只能寄宿在一个亲戚家的旧房子里,实在没有办法,连二叔都被迫送了人。幸亏不久家乡成了解放区,打土豪分田地,才分到三间土坯房和几亩薄地。父亲十五岁就参加了革命,通过刻苦自学和组织培养,很快成为一名党员干部,负责在邻村岳集破庙里创办了当地第一所农村信用社。

  父母结婚后第3年,奶奶就去世了。临终前,奶奶将父亲母亲叫到床前,要求父亲要想方设法寻找失散多年的二叔,恳求母亲要照顾好小叔。母亲郑重地点着头说:“娘,您放心吧,俺会像您一样照顾好他的。”谁知这一看似平凡的承诺,会持续了半个世纪之久,直到母亲去世。

  1956年,父母亲送18岁的三叔王金良入伍参了军,到山东济宁公安部队当了一名公安兵。谁知当兵第二年,在一次抓捕罪犯任务中,他脑部因强烈震荡刺激而受伤,经过一年多治疗也没有好转,成了痴呆,自己生活都不能自理。当时按条件他可以住进济南的荣军院。母亲和父亲商量后,为给国家减轻负担,毅然将痴呆的叔叔接回家照料。

  当时母亲刚刚生下了二哥,两个孩子加上患病的叔叔,一家5口靠父亲为数不多的工资和国家民政部门给叔叔每月5元钱的补助,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那时父亲长期在外忙于工作,常常几个月回不了家,家庭重担就压在母亲一个人肩上。

  后来听四邻八舍老人们讲,那时大人小孩都饿得皮包着骨头,村子里时不时有人饿死。每次吃饭,母亲总是先把仅有一点口粮让给孩子和叔叔吃。叔叔不知道自己吃饭,母亲就把碗端到他嘴边喂着他吃。等他们吃完饭,自己才悄悄就着稀粥吃下难咽的野菜团子,以致自己因营养不良出现浮肿。

  说起往事,村里老人们都会举起大拇指称赞母亲:“刘桂英能把傻子弟弟照料得这样好,一日三餐把饭送到嘴边,一送就是五十年,就是自己的亲娘也做不到,这样的嫂子真是了不起,十里八乡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叔叔的身体和精神有了好转,能干点简单的家务活儿,可以去村里去挑水,可是有时用井绳到井里打水,水桶停在半空就不知道往上提了,需要有人提醒才会提到井台上来。有时还去割点草拾些柴,只是到了吃饭时自己也不知道回家,于是母亲和哥哥们要经常到处去找他回家。每到饭点,村子周围就会传出母亲急切的喊叫声:“金良兄弟,回家来吃饭啦。”

  痴呆的叔叔只会傻笑却从不打人骂人,这就招来不懂事的孩子时常欺负他,跟在他身边嘲笑他:“王金良,大傻子,大笨蛋。”每次母亲发现后,总是像老母鸡护着受伤小鸡一样,挡在他身前,大声斥责不懂事的孩童:“他不是傻子,他是因公致残的退伍军人,是一个英雄呢!”

  为此,只要叔叔外出,母亲就让我们兄弟转流看护着他。有时我们觉得跟在一个傻子叔叔身边有些丢人,就有些嫌弃他,对他不耐烦,有时会斥责他。母亲总是告诫我们说:“不管别人怎样看他,他都是你们的亲叔叔,不能丝毫看不起他,要永远叫他三叔,不能称傻子,他是国家的有功之臣,我们要照料他一辈子。”

  母亲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后来我们兄弟陆续长大成人了,都到了城市里安了家,想把父母亲接到城里去享福,母亲总是说:“我要照顾你叔呢,到城里带着他,怕人会嫌弃他,不带他我又不放心,还是等我老了照顾不动了再说吧。”

  母亲年龄越来越老了,患上了糖尿病、心脏病和白内瘴,后来还患上了严重的肺积水,需要住院治疗,定期用针管排水。每次我们到医院看她,她总要反复问起三叔,吃饭有没有人管,衣服穿得怎样,会不会冻着,得到肯定回答才放了心。

  2008年春节刚过,大年初四那天,母亲病情加重,她让父亲把我们兄弟都叫到病床前。她拉着大哥的手说:“我这辈子把你们兄弟四个都养大成人,如今都有了出息,我对你们都很放心。你爹自己有退休金,身体还好,就是脾气急,你们要好好孝敬他,让他顺心,安度晚年。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三叔,我活着照顾了他50年,不图别的,只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这是做人的本份。现在他也上年纪了,你们不能嫌弃他,不能把他送到养老院不管,要为他养老送终,不然,我死不瞑目,不能让街房四邻瞧不起咱们王家。”

  母亲出殡那天,痴呆多年的三叔突然冲到母亲的灵柩前,长跪不起,放声大哭起来,嘴里喊着:“嫂子,娘啊……”
发布人:武警一丁 发布时间:2019-11-20 10:35 收藏 阅读人次:4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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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武警一丁发布时间:2019-11-20 11:06

多谢推出,刚刚从山东老家休假归来,正式进行创作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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