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儿女三峡情

国家统计局奉节调查队张建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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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在大学入学班会上，我向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骄傲地问起这个问题，大家的目光聚集在我手中十元人民币背后的图案上，这是夔门，又叫“桃子山”，就是你们知道的瞿塘峡，我的家乡就在这个地方。

　　二十年前家乡奉节的长江边上，二月初，春风挟裹着江水阵阵吹过，配合着初春暖阳，让人好不惬意。那个年代人们的娱乐方式比较单一，在这样的天气里，长江边广阔的沙滩上总是聚集着成堆的人群。大人们把旧床单铺开来，用石作凳，摆出瓜子水果打起扑克，热火朝天，小娃儿们则光着脚在沙滩上追逐打闹，叽叽喳喳，那年我七岁，也是小娃儿队伍中的一员“猛将”。江滩远处的瞿塘峡口，有一座大山巍峨伫立，山尖形似蜜桃，颜有赤红，大家都叫它桃子山。

　　虽然曾在课本和电视上领略过泰山的雄伟、华山的险峻还有黄山的奇美，但在我心中它们都比不了家乡这山。眼前这山高耸入云，四周迷雾环绕，整个山如同被刀削斧砍一般，棱角分明，山前两侧群山壁立千仞，南北对峙，胜似皇城宫垣，郦道元在《三峡》一文中描写此处两岸连山“遮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一点也不夸张。江水在这山间不足百米宽的河道奔流回旋，时而惊涛拍岸，显得这山格外雄壮奇险，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尖，更让这山散发出难以被征服的野性气息。小时候我家的生活条件并不好，父亲常年在外辛苦挣钱，只有过年才能回家几天，春日里到江滩边玩耍，成了一家团圆最难忘的时光，而桃子山永远都是这场家庭聚会的画面背景。在江滩边我常常望着这山出神，想着有一天能够爬到这山顶上赋诗一首：“夔门天下雄，登顶入云中，傲立观沧海，岱宗亦俯首！”我正想着，姐姐把我拽到相机镜头前，一家人在江滩上拍了张全家福。照片中这山远远地站在我们身后，山尖的云雾配合着它比出了“手搭凉蓬”的手势，似乎为了挡住耀眼的阳光，努力找着镜头，少了些庄严肃穆的样子，亲切又温柔。

　　最后一次看见我家老房子时，为数不多的家具全都搬空了，周遭不绝的拆迁声在房间里回响，一个大红色“拆”字画在门上，街道上满到处悬挂着“舍小家，为国家”三峡库区移民搬迁的动员标语。那年我十一岁，略懂人事，感受到了身边大人们的复杂心情。虽然大家说说笑笑忙着搬着，但当真正上车上船将要告别家乡时，却都眼含热泪不住地回头望，难说再见，纵有豪情万丈，怎奈离愁别绪！远处桃子山依然巍峨伫立，注视这一切。三峡大坝工程正式下闸蓄水后，这山脚下的水位最高将提升至175米，上涨的江水将把峡口变得宽阔起来。一些所谓专家由此惋惜哀叹道：啧！夔门天下雄！这惊奇万状的峡谷风光将不复存在了！是不是这山也和三峡儿女一样，在默默地付出和牺牲？

　　最近一个星期六的晚上，由张艺谋任总导演的山水实景演出《归来三峡》在奉节继续开演。为还原历代诗人诗旅三峡时感受到的山水意境，《归来三峡》别出心裁地把演出舞台和观众席设置在了长江江面上，并以桃子山为画面背景，匠心独运地打造了一场山水实景体验式演出。不敢想象，就在几小时前，我还开着车带着家人，沿着新开发的旅游环线来到了桃子山顶，现在的桃子山顶有了一个响亮贴切的新名字：“三峡之巅”。而此刻，我们已经返回山下，坐在了演出的观众席上。《归来三峡》演出自开演以来一票难求，这天虽然下着雨，但现场也是座无虚席。望着舞台的背景桃子山，我又有些出神：“当年在江滩边玩耍的那些人们，是否也和我一起坐在这里呢？儿时玩耍的那边江滩，莫不是现在就在我脚下的这边江水之底？”我正想着，艘艘小舟此时从舞台上轻快划过，“李白”就站在最前面的船头上，耳旁“江水声”“猿鸣声”此起彼伏，他再也按捺不住惊闻赦书之喜，放怀高歌；“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当“杜甫”临渊而立，桃子山上的灯火渐渐明亮起来，这山也成为了参演者之一，红白绿黄的灯光随着诗歌情绪变换，声光人景精妙配合，夔门两岸落木窸窣之境、杜甫忧国哀伤之情跃然于眼前，妙哉，美哉！

　　眼前这山，并没有同所谓专家杞人忧天的预言一样，因为大坝蓄水而失去风色。如今的它更加雄奇阔远，在这样阴雨天里，江面烟波浩渺，峡谷雨雾弥漫，山水相连，合而为一，为这场表演营造出浪漫的诗意氛围；而在晴朗天气下，江面则是微波粼粼，隐约倒映着巍峨延绵的两岸青山，共天一色。虽三峡大坝不识人间风月“截断巫山云雨”，却也成就了一幅“高峡出平湖”的绝妙山水画境。

　　二十年来，家乡变化的不仅仅只有自然风光。奉节新城如今灯火辉煌，县城年增人口超过两万，街道商铺鳞次栉比，楼盘小区数不胜数，西部新区开发初具规模，高端轻工产业纷纷入驻，高铁建设如火如荼；二十年来，奉节文旅产业发展更是兴旺，“三峡之巅，诗橙奉节”品牌响亮，白帝景区换代升级，《归来三峡》演出震撼人心，“中华诗城”全国闻名，脐橙鲜果香飘四方，一座美丽现代的旅游文化新城就这样依山而立。“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家乡奉节，这颗长江经济带上的明珠，在桃子山下的三峡儿女们手中已经告别过去，迎来新生，变得比以往更加璀璨夺目。

　　不论走到哪里，当别人问起我从哪儿来的时候，我总还是会骄傲地掏出十元人民币来，为他指出这是夔门，这是桃子山，这就是瞿塘峡，我就是来自这个地方。

发布人：melinda_nj 发布时间：2019-11-28 14:28 赞1 收藏 阅读人次：27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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