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蹚水

　　中师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了一个偏远的村小任教，那时交通极为不便，回家既要乘车又要坐船，可谓是舟车劳顿。一年回家次数不多，每次回家母亲都格外高兴，总希望我在家多待一会儿。

　　那年“五一”长假，同事们都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赶，我也归心似箭，匆忙之中居然把学生的练习册带回了家，闹了个笑话。母亲知道我要回来，早就煮好了我最爱吃的腊肉，当时算得上是盛情款待啦！回到家，和家人一起插秧割麦，拉拉家常，一家人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

　　欢聚的时光总是那么美好，但也总是那么短暂。假期太短，亲情太浓，仿佛来不及说再见，我就不得不踏上归程。返程前的晚上，一夜狂风暴雨，山洪暴发，溪水猛涨，真是“天岂无情，天也解、多情留客”。尽管“天留客”，我也不得不踏上归程。

　　吃过早饭，雨已停。我背上母亲为我准备的干粮、咸菜，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家，到渔洞溪坐船。“石儿，下雨了没啥事，我送你去坐船。”身后突然传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只见母亲一路小跑追了上来。我深深地知道这是母亲的不舍，我又何尝不想在家多待几天。一路上，母亲再三叮嘱：要和同事搞好关系，要认真教书，千万不能误人子弟……不知不觉就到了渔洞溪，由于昨晚下了一夜暴雨，溪水淹没了石桥，水流喘急，根本无法过去。我和母亲只好顺着溪流往下走，找寻河床较宽的地方蹚水过河。

　　良久，总算找到了能蹚水过河的地方。“妈，你慢慢回去，我走了。”我正准备只身过河。“莫慌，我送你过去！”突然，母亲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拽住我的手，另一手捡起路边的一根木棍，那神情不容商量。原来母亲一直担心溪口涨水，怕我过河有危险，所以坚持要送我。母亲一边用木棍探路，一边不断地提醒我脚下要踩稳。溪水越来越深，已经淹到齐腰处，我和母亲在溪水里深一脚浅一脚摸索前行，一个激浪打来，我们摇摇晃晃地险些摔倒。几经挫折，终于过了河。

　　“石儿，你快点去坐船！我回去啦！”“妈，你慢点咯……”我的眼泪早已在眼眶里打转。“莫担心，我能过来就能回去。”母亲转过身拄着木棍再次在溪水里深一脚浅一脚摸索前行，背影随着波浪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地晃动，离我越来越远……母亲不时回头向我挥手，示意我快走，怕误了船点。我也不停地向母亲挥手，眼泪禁不住往下流。母亲摇晃的背影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但却永远地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我暗下决心，您用生命护我周全，我定慰您心安。

　　一晃二十多年了，我混得尽管不尽如人意，但我深知我的人生凝聚着母亲的心血，承载着母亲的希望，我唯有努力和坚持，才能不负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