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也是中央红军长征过兴文90周年。每次走过李子关红军纪念碑,望着碑座上“1935.2.3”的刻痕,总想起《大河苗族乡志》里的记载:那天深夜,红一军团二师1500余人冒雨抵达金鹅池(今四川省宜宾市兴文县大河苗族乡),战士们宁可挤在祠堂屋檐下,也不愿敲开老乡的门。
2025年7月9日凌晨两点,雨敲打着办公室的玻璃窗,防汛数据显示大河苗族乡降雨量已达100毫米以上。作为乡党建办的年轻干事,我在值班日志写下:关口村滑坡点2名老人安全转移,全乡累计撤离183人。窗外的山风卷着雨雾,掠过办公桌上摊开的《大河苗族乡志》——书页里记载着1935年中央红军长征路过的故事,当年红军踏过的石板路,如今藏在乡道路基下,和我们现在走的路,原是同一片土地。
入职三年,第一次触摸历史是在主题党日活动中。老书记指着碑座镌刻说:“当年红军路过,打硬仗时恰逢春节,将没收土豪的粮食、衣物分给老乡;老乡们则煮了腊肉、糖豆送给红军。龙君庙有个小战士,为保护苗族同胞牺牲了。”那时听着像旧时光片段,直到防汛时看着同事挨家敲门的背影,才懂“粮食”“衣物”里藏着“把人放心上”的分量——这分量在雨夜里的撤离路上,格外真切。
2025年汛期,这句话突然有了重量。7月9日暴雨夜转移龙山村王大爷时,这位1951年生的老人攥着我手感慨:“听老一辈说当年红军就是这样护老百姓,你们现在也一样。”原来“守护”从不是空泛的词,是红军护群众的无畏,是抗战时军民共担的粮担,是今天我们攥在手心的撤离名单——这份“守护”从未改变。
安置点里,村民自发烧热水、抱来防潮垫给老人。帐篷里的水汽落在桌上的《防汛明白卡》上,就像当年红军的宣传单、抗战时的动员标语。纸页上的字或许不同,要让人“安心”的心思却一样。
7月9日深夜暴雨最急时,我和水利站同事在大河村长阴沟监测点值守。李叔站在门口望着对岸,他家牛还在漫水桥那边的房屋里,桥面已被洪水漫过一半。“不能去!”我拽住他,同事立刻呼叫支援。不到十分钟,带着绳索的同事赶来,绕到田埂另一头,踩着积水把牛牵了回来。
李叔望着完全淹没的漫水桥后怕道:“刚才我急昏了头。你们拦我时,我想起抗战剧里的场景——有个小战士帮老乡捞玉米,差点被河水卷走。你们拦我,和他当年拦老乡,不都是怕人出事吗?”
忙碌到后半夜,我们浑身湿透。李叔非要拉我们回家下面:“监测点有我儿子盯着,他刚从安置点回来,熟得很!”热汤下肚时突然明白,抗战胜利的密码,红军长征的底气,和今天防汛的力量,根源一样——是“不落下一个人”的执念。就像村党支部的老书记说的:“抗战时青年守国土,现在青年守家园,都是接同一根接力棒。”
7月10日清晨雨停后,我和同事去李子关村排查地灾。路过一户农家,听见老人给孩子讲过去的故事。有个扎羊角辫的孩子捡起院角玉米,仰着头说:“我要像打鬼子的叔叔、送粮食的爷爷那样,把家里东西看好。”山风掠过新插的秧田,带着泥土香,像在轻轻应和。原来历史从不是过去式,是孩子手里的玉米,是防汛日志上的签名,是纪念碑在阳光下的影子。
整理防汛档案时(7月11日到15日),总想起红军岩的故事。1935年2月,苗族妇女王幺妹发现两名掉队红军被敌人追捕,抱着病儿假意带路引开敌人;一名17岁小战士为掩护战友和她,跳崖牺牲。如今岩下纪念碑刻着张爱萍将军题写的“红军岩”,而这片土地上,仍有一批同样坚守的“战士”。
作为新时代青年,在大河苗族乡这片土地上,“青春何为”的答案早已被先辈的足迹标注。就像抗战年代的青年接过钢枪,在烽火里守护家国寸土;红军战士接过信仰的旗帜,在长征路上播撒希望火种;今天的我们,接过暴雨中闪烁的预警信号,接过群众攥在手心的信任——这双手,接住的是跨越时空的接力棒。我们把先辈们在战火中点亮的光,化作防汛夜里穿透雨幕的手电筒光束,化作安置点里温暖人心的灯火,化作守护183名群众、83个家庭安稳的坚实力量。
每代人的战场各有模样:有人在枪林弹雨中护卫同胞,有人在抗战烽火里坚守阵地,有人在防汛雨幕中筑牢防线。但“守护这片土地与人民”的初心,始终如磐。就像1935年红军踏过的金鹅池泥土,1945年抗战胜利时飘扬的旗帜,2025年我们蹚过的防汛积水,都浸润着同一份担当。脚下的路或许换了模样,心中那束“为人民”的光,永远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