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水”的慨叹

甘肃省渭源县锹峪镇卫生院贾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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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老家时，特别看了一下养我长大的清溪渠里的水。心里竟陡然一酸！清溪渠两边长满了杂草，水渠明显多年未有人清理淘洗了，水量变小变浑浊了。儿时那如母乳般的清溪水怎么会有如此光景？说起我们村的这渠“清溪水”，在八十年代以前，四邻八乡的人没有不知道没有不羡慕的。因为她，我们村在生活困难的日子里，是唯一一个没有光棍的村子。用远方人的话说：“把女儿嫁给这个村，光有那渠清溪水，也不至于饿死！”

　　清溪水，让贫穷的日子多了一分“甜蜜”，淡去了许多“苦涩”。

　　在我的记忆里，儿时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在这清凉的河渠里流淌。从村头到村尾，清溪水蜿蜒曲折依偎在村子的身边，日夜奔流，不知疲倦。上游的部分是全村人的“保护区”，不许任何人在这里洗脚或洗衣服、饮牲口，更不能给里面倒脏水，因为这里是我们取饮用水的河段。那时候我们去担水，走到一个“小桥”的上边，就会先趴在水边，美美地喝几口，仿佛把最甜的先自己享用。喝得心满意足了，才会用马勺舀满桶子，摇摇摆摆地担回家去。夕阳西下，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在田间饱受风吹日晒，来到清溪边，坐在大柳树下，用双手掬起清溪水，洗洗脸，再洗胳膊腿脚，顿时觉得浑身的疲劳消失殆尽，那种惬意也是我们小孩童争相模仿却难以“身临其境”的。清溪水除了带动水磨坊磨面，还承担着下游二百多亩平川地的浇灌任务。我们村是当时唯一一个有菜园和果园的村子。临近庄子的孩子来偷摘果子、拔水萝卜，我们就会奋起保护，不惜和他们打一次大的“战役”。汽车司机经常把车停在清溪水的下游，加水，清洗，临走还不忘用塑料壶带几桶走。所以，在我小的时候，哪怕肚子里没有吃的，喝几口清溪水，也会觉得不那么饿，生活也会觉得快快乐乐的。

　　清溪水，让平淡的生活多了几分“无奈”，平添了意外“争执”。

　　对我们村来说，清溪水是全村人的“私有财产”。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任何人都可以从这里取用满足所需。但是，当干旱来临，或者全村人和邻村人需要大规模浇地的时候，清溪水就显得“不经用”了。满足了这家，那家就只有“干瞪眼”；满足了那家，这家就只能“泪涟涟”。清溪水，虽然像母亲一样襟怀博大，但同时要让众多儿女得到哺育，她也会无能为力。为了抢到水源，我们一般会在吃过晚饭以后，摸着黑来到地里，把沟渠挖好，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然后等着别人家的地“酒足饭饱”，才能把水引到自家地里。在浇水的时候，月黑星稀，有时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小孩子的任务就是照看好每一个水口，防止清溪水“跑冒滴漏”或者被人“半路截去”。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有一些“不守规则”或者“强夺强取”的人，为了让干涸的土地尽早得到清溪水的滋润，让干渴得快死的庄稼“起死回生”，一些人不惜动用武力，棍棒铁锹相见，打得头破血流。那时候，我对清溪水非常怨恨，总是在想，这水渠为什么这么窄，这水流为什么这么小，如果水量再大一点，昔日友好相处的村民们就不会“下死手”打对方，那该多好啊！

　　清溪水，让幸福的日子难掩些许“忧伤”，流淌出声声“慨叹”。

　　春风拂过千万遍，花开花落蔬果丰。近些年，在党的惠民政策指引下，家乡人早已摆脱贫困，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村子里低矮破旧的土坯房被各式各样的小洋楼取代了，凹凸不平的马路被宽阔平直的水泥路代替了。木桶、水桶、水担、磨盘这些昔日的“功臣”，都统统“退居二线”，默默地在村史馆的角落里，神态黯然，精神落寞。村边的清溪水依然在流淌，但是早已不是那么清澈。没有人品尝她是不是还是那么甘甜？清溪水看着对面自己哺育过的小菜园，经过土地流转整修，早已建起一座座塑料大棚，里面有红色的番茄、紫色的茄子、绿色的辣椒等各种蔬菜，还有一些新引进的品种，如草莓、葡萄、樱桃等等。里面的浇灌设施也很现代化、自动化。清溪水很伤感！没有人为争夺她“动铁锨”“动棍棒”了。暑尽寒风起，叶落踏雪来。村子里再也没有人赶早去“保护区”担水了，厨房里都接通了自来水；洗衣服也没有人端着盆子到清溪水旁边去了，家家户户都用上了洗衣机。清溪水默默地流着，流着泪，唱着孤独的曲子，聆听着游子们讲述着关于她的故事。清溪水仿佛发出一声叹息：“只要村民子们日子变好过了，我被冷落了，被遗忘了，有什么要紧？”

发布人：一粒米 发布时间：2022-8-18 09:00 赞3 收藏 阅读人次：3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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