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徐徐,选调生到村任职马上满两年。翻开工作笔记,松了一口气,这两年贫困户烦恼的问题解决了,心里的几块大石头也终于都落地。也还紧着一颗心,总是思考在扶贫工作中学到的群众工作方法,如何在四季轮换中久而弥新。
夏,像青草的味道,带着一丝青涩和懵懂。
2018年的夏天,我正式到任职村报道。蝉鸣不绝、烈日难捱,心情激动也懵懂。刚到任职村的那个夏天,我这个“新手”还闹了几个笑话。一次是被村支书“笑话”。报道后的第二天,在村支书的带领下,我们先到村里16户贫困户家中走访了解民情村况。在王大爷家走访的时候,路旁突然蹿出一条小狗,我问村支书:“书记,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啊?”村支书一笑说:“我们村里的‘土狗’,哪有什么品种啊,非要说的话,学名叫中华田园犬。”一次是被爸妈“笑话”。在到杨大娘家走访前,村支书说:“家里就他们娘俩相依为命,杨大娘都上灵床子好几次了。好在现在身体还硬朗。”我一直记得这个“上灵床子”的词,但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没好意思再问支书。晚上回家后,饭桌上我问妈妈:“今天走访的时候,支书说杨大娘上灵床子好几次了,这是什么意思?”妈妈说:“这是当地老人的方言,就是说人快不行了又挺过来的意思。”妈妈笑我是本地人却不懂本地的方言。一次是被同事“笑话”,在去别的乡镇互相学习、检查扶贫工作的时候,同事问我地里那绿油油的是什么,我说:“看起来是韭菜吧”,他笑了笑说:“那是小麦。”笑我不懂农业知识,“张冠李戴”。
刚出大学校园的我,仿佛和农村“格格不入”,跟不上节奏。总是带着青涩,总是带着问号,总是闹出笑话。但我的感觉也像小青草一样,青涩的同时吸收着阳光不断成长。
秋,像小麦的味道,带着一丝清香和喜悦。
自从走访完,有一件事心里始终放不下,那就是郭大娘住的房子。这个房子是多年的老房子了,地面都还是土地面,房子中间有条裂缝,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村里之前就已经和扶贫办申请危房改造,要给郭大娘重建房子,但郭大娘始终不同意。到村后,我通过镇扶贫办与村镇银行对接,村镇银行帮助郭大娘承担政策外的资金,可郭大娘的工作怎么也做不通。我们村班子几个人愁得抓耳挠腮。后来支书提议:“郭大娘不愿意改造危房是心里有心结,我们先帮她解决家庭矛盾去。”原来郭大娘有一个已经分家的儿子,但郭大娘和儿媳有矛盾,自己一个人住。后来,经过我们一番劝解、多次到双方家中做工作,郭大娘和儿媳的积怨已深的矛盾解决了,郭大娘从“老年房”搬到了儿子家。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我收获的是郭大娘的一声声“乖儿”。乖儿,是我们当地的方言,就是好孩子的意思。每次我去大娘家,大娘都亲切地唤我一声“乖儿”,她住得亮堂了,我心里也敞亮了。
冬,像梅花的味道,带着一丝清逸和暗香。
冬天去家里送棉衣的时候,程大娘说:“你们想得真周到。”虽然话不多,但是大娘的笑就是最大的肯定。
解决完了郭大娘家的问题,我也想抓紧解决程大娘的问题。程大娘是我一对一帮扶的隔壁村的贫困户,她家的问题更为复杂。程大娘有一儿一女,儿子患有智力障碍需要人照顾,女儿嫁到外乡镇来回不便,程大娘和儿子两人一起生活。问题是全村都在往社区搬迁,她却迟迟无法“上楼”。她和侄子的宅基地存有纠纷,需要补交的钱拿不出来。我向村里提议后,给镇里打报告,在村里开会公示,理清产权。程大娘家住进了安置房,成功上楼。
再一次到程大娘家走访的时候,她说:“住在楼上干净很多。现在慢性病有看病的卡,住院可以先看病再缴费,报销后自己交很少的一部分,低保也够俺娘俩的生活,兜底保障让俺少了很多担忧。”
春,像暖风的味道,带着一丝柔软和温暖。
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而我也在不知不觉中从“大学生”变成“选调生”,群众工作、扶贫工作也“一回生二回熟”,变成了日常。为了增加家庭收入,王大姐和丈夫都出去打零工,每次去走访的时候都是王大姐的儿子在家。第一次去,我敲门后他马上就开门了,我嘱咐他:“小朋友,下次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有人敲门,先问是谁,在猫眼上看看认识不认识,再开门啊,注意安全。”后来再去他就记住了。他会跟我说很多上学时候的事情,我则关心他:“学费都免了吗?生活费够不够?你姐姐的工作考虑得怎么样了?”王大姐说:“每次你来走访完,我回家后儿子总是会跟我说,妈妈,那个李姐姐又来咱家了,这次给带的是米和面。李姐姐还说有就业岗位,问姐姐要去不。”“李姐姐”是我的又一个称呼,小朋友对我信任的称呼。
夏秋冬春,四季轮换。近两年的驻村扶贫工作有笑有泪,会因为一个个亲切的称呼开心,也会因为连续一个周加班到两点累得偷偷抹眼泪。但当初选择到村任职的时候,悄悄许下的心愿如今依旧记得、践行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