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选择 进入手机版 | 继续访问电脑版

共产党员网 先锋文汇随笔漫谈

重阳之思——爷爷的那碗“面条”

福建省龙岩市漳平市溪南镇人民政府 郭素娇

共产党员网来稿 打印 纠错 投稿须知 投稿
微信扫一扫 ×
  秋菊盈园,遍郁金黄,九月初九是重阳节,不禁让我想起了古人“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的诗句,缭绕的思绪逐渐飘远,让我想起了他——我的爷爷,想起他呆滞而无助的眼神,想起他更衣时耸拉着的干瘪的无力的手臂,想起那晚我把自己关在阁楼里,没有矫饰和虚伪,用后来再也无法企及的真诚和愧疚,向逝者作了最后的道别。

  彼时的我只有六岁,还不懂何为道别,不明白是什么让曾经桀骜的男子汉走向了枯朽,更不明白为何会流泪。是夜,我望着桌上的半杯凉白开怔忪,是中午没有喝完的。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作响的声音让我不由伸出手,清凉的水流顷刻间握住了干燥的双手,胡乱地擦了把脸,睡眼惺忪地给牙刷挤上黄豆大小的牙膏,放进嘴里搅了几分钟,回忆搅动着思绪,胸腔里的灼烧感勾勒出难以言表且无暇应对的悲伤,那碗“面条”的样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爷爷去世的那天中午,明晃晃的太阳却温暖不了我彷徨无依的心。我第一次理解了何为活着:是可以在温暖素净的阳光下,吃着热腾腾的、焕发着光彩的食物。那一刻,我是如此惧怕寒冷、饥饿、病痛、孤独的、脆弱不堪的生命,那天我同时感受到了生命中巨大的悲伤,不觉泪流满面。小时候我总是向妈妈埋怨爷爷一点也不疼我,我只能站在门外怯生生地望着爷爷,不敢迈进门槛里,生怕爷爷责骂自己,而爷爷的孙子们绕坐在他的膝下,听他讲着老旧的故事,嬉戏玩闹、笑容满面。我还记得那碗面条,那碗我想吃却吃不到的面条,想起你给孙子们盛满了整整一碗的面条,而我,站在木屋的门外吞咽着口水,你却只是抬眼看看我,看着我渴望的眼神却没有开口,只是对着孙子们说:“多吃点,吃完还有”那锅冒着热气的面条一直、一直在我的心里,对面条的味道我总是充满着遐想,融入了爷爷爱的面条味道一定很好吧。

  但我从未吃过你给我煮的面条。当我跟妈妈倾诉这件事情的时候,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抚摸着我的小脑袋,下厨为我煮了一碗面,我看到妈妈心疼地哭了,我知道,这眼泪,是为我流的。后来,我总是觉得爷爷是不爱我的,因为我是孙女,而不是孙子。因为我的性格顽劣调皮,没有女孩子温婉的样子。

  小时候,我一直觉得你对我有偏见,觉得你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记忆中的你,总是坐在祖屋的门口,颤巍巍的双手爬满了枯藤,你总是看着我在屋前玩闹,却从来不同我说话,不对我笑。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对你有了改观。小时候住在祖屋里,从屋子的这头到那头的路上,拴着一头牛。小时候,还不知道何为“牛”,不由畏惧于这样的庞然大物。那日清早,小伙伴们都跑到了祖房的对面,独留我一人,牛哞哞地叫唤,像是对我示威,我嚎啕大哭、害怕不已。是你,紧紧地牵着我的手,带我到对面去,告诉我牛是温驯的动物,不会伤害人的,让我不要害怕。我冲着你点了点头,你对着我笑了,那是我记忆中你第一次对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暖,让我对牛不再感到害怕。

  这是你第一次对我笑,却也是最后一次。后来的我,总是希望成长得更快一点,想让你看到我不比孙子们差,渴望捷径又恼于无处寻觅捷径,总是囿于平庸的困扰,总是希望自己与众不同。我总是希望自己能像李娟说的那般:“世上竟会有那么多的悲伤。不过没关系的。我最终还是成为了我最想成为的样子。”我希望自己通过努力,变成想要成为的样子,成为那个让你骄傲的女孩,希望你能多爱我一些,像爱孙子那样爱我。

  辗转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一些显而易见但恰恰不愿承认的事实:我对你是心存芥蒂的,但是我又是爱你的。在你去世后,收敛心事,我总是通过写文的形式纾解困顿和痛苦,未曾避讳过那些乖张、焦灼、浮夸与惶惑,写出大把矫情又真实的诗句,把对你的思念挤兑到角落。但是文字没能勾勒出我的全貌,我亦会掩藏和矫饰,悉心加工那些粗鄙直率的心思和言语,不敢直面自己对你的爱。而如今,我惊异于自己对于你隐匿的感情和回忆泉涌而出,写下这篇文字就像生命终归尘土一般自然,这是一次虔诚的、一蹴而就的、竭尽全力的写作,记忆中的“面条”依然冒腾着热气,却充满了情感的温度。此刻,我是如此想念你,我的爷爷。
发布人:乌拉娇娇 发布时间:2021-10-14 14:02 收藏 阅读人次:3830

初审:张兵 编辑:水见文 责编:礼嘉 回复

1一笔田地发布时间:2021-10-14 15:53

拜读!

引用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