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似乎昨天我们刚在毕业典礼上被校长拨穗,肆意张扬,幻想着一朝出茅庐便能与三朋两友快意人生,成就一番事业;今天来自五湖四海的几位同袍便齐聚一地,带着对未知的茫然踏入工作岗位。暑往寒来,半年而已,我们好像就从带着书生气的少年成长为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成年人。
工作前传:啊,难道这里不是蚌埠吗?
去年我成为了一名安徽省蚌埠市的选调生,报到前一天像每一次开学一样在家里收拾好行囊,带着一丝不舍和更多的对未来的憧憬就迈上了去往蚌埠南的高铁。九月十四日下午在市人社局开会分配好驻村地,我们就跟着各区县负责人到了所在区县政府;短暂休整后,就跟着驻村所在乡镇的负责人回到了乡镇。短短一个下午,就让这一个夏天的期待落入了实地。人还晕晕乎乎的,就已经被安顿好了。
在刚开始熟悉环境的阶段,听领导说“下午我要去蚌埠一趟,开个会”,我心里就偷偷想:“啊,这里不就是蚌埠吗,还要去哪?”第二天下村的时候,我去村委会周围的人家里聊聊天了解一下基本情况,问到家里儿子在哪儿住的时候,奶奶说:“他不住在这里,他住在怀远。”啥?可是这里不就是怀远吗?大家说话怎么都这么奇怪呀。经过几次聊天,我大概能懂了。原来,在我的心里,村里奶奶住在安徽省蚌埠市怀远县榴城镇大窑村,她的儿子住在安徽省蚌埠市怀远县某某小区,他们都在怀远县都在蚌埠市,但在村里奶奶的心里,她住的地方是大窑村,她的儿子在怀远。同样,我认为我们领导工作单位是安徽省蚌埠市,但在领导心里,他的工作单位是怀远,去市里开会就是去蚌埠了。
这细微的认知差别归根结底是因为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落脚地,对他们来说这个落脚点叫什么,他们就在哪里工作生活,除此之外的其它地方都有着自己的名字,而这个落脚点并不属于哪个行政区划,它就是这里,不是世界上任何被定义的地方。然而对于我来说,无论是怀远、榴城镇还是大窑村,这里都是蚌埠,这片土地上没有可以标记我的地方,因此他们被我毫无差别地定义为了“蚌埠”。
认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似乎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个地方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个地方是我未来要工作几十年将自己全部青春奉献出的地方。
叮,工作人员新增一位
登上工作岗位,看哪里都带着新奇。
“可尅饭了,小丫头?”村里的婶子问道。第一次听见的时候,啊,问我呢吗?啥意思啊,要不先笑一笑,我只能带着笑脸看向婶子。为民服务大厅里第一次来了大爷要缴纳医保的时候,村书记骄傲地表示:“我们村来了一个高材生,让她给你弄,保证没问题。”我只能羞愧地表示:“其实我也还不会。”第一次去镇里送材料的时候,我一头就扎进了镇政府旁边的卫健委。第一次去送学上门的时候,我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给周大爷讲党的政策,周大爷后来告诉我:“小刘,你第一次来给我讲党课的时候,可把我别扭坏了。”第一次去打扫村里的臭水沟时,一脚踩进淤泥里,整个人臭了两三天。第一次去慰问村里老人时,看到沈大爷住在土房子里,他儿子却住在三层小楼里,年轻气盛的我就找到了他儿子,差点就吵了起来犯下错误。那些时候内心不是不挫败的。
好在无论是村里的婶子大爷还是村“两委”的同事都给了我足够的包容和体谅,我也在磕磕绊绊的工作中不断熟悉村情村务。我会熟练地问:“李婶,晚黑冷不冷呀?”;我教会了村里一批老人自己缴纳新农合;我熟悉了所在镇的14个村的位置;也能挥起一把大扫帚赶上大半天;了解到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什么意思。
叮,工作人员小刘上岗啦!
工作后传:不忘初心,俯仰不愧
经过了最初的适应阶段,我开始习惯了骑着小电动车去村里上班。这一路上,会路过卖热腾腾包子馒头的早餐店,会路过一大片长满粮食的庄稼地,还会路过一小段路况不好的乡村小泥路,甚至于这条小泥路还见证过我的几次“翻车”。曾经逛校园的时候,清风拂皱春水,鸟翔鱼跃,漫步其中,可将闲情寄;如今骑行在乡间小路上,心里想的是“这两天得往银行卡里多存点钱方便帮村民们交医保”“病弱党员送学上门也得多创新几种形式了”“要是村里能集中进行土地流转就好了”……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基层工作总是千头万绪的,然而这些工作又好像没有那么“高大上”,它是繁琐的也是简单的,既不需要钻研文献深挖一个学术问题,也用不到傅里叶变换和能量跃迁定律。过往无数个日夜熬灯点蜡学习到的东西似乎已经无用武之地了,而工作上的事情却一头雾水。但是当工作开展开来之后,反倒是慢慢从琐碎的小事中收获到了最质朴的感动。我眼中简单的线上小程序操作,对于不会操作的爷爷奶奶来说就是千难万难,只是完成了日常工作的我收获了真诚又略笨拙的感谢,这是城市生活中难得一见的温情。对于村民来说,那些宏大的概念、高深的理论都太过遥远,现实生活中的一餐一饮,那些蕴含着人间烟火气的平凡瞬间才是他们当下生活的全部意义。于是,自以为满腹学识无处施展的少年们终于在这些琐碎的瞬间领略到了生活的真谛,明白了选调工作的意义。
工作、生活都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往前看,长路漫漫亦灿灿。岁岁年年,祝每一位少年都能不忘初心,永远记得那一份最初的感动,永远记得那个最初一腔热血满目赤诚的自己。俯仰不愧于天地,行止不愧于人心。踏实下来,将青春奉献给基层,奉献给组织,奉献给亿万最可爱的人民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