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路生花

清晨，第一辆满载鲜花的卡车从花卉基地驶出，老人在平整的村道上散步，积分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等待着兑换。这里是云南玉溪市玉苗村，因旧时盛产洋芋（土豆），且种良味好，而得名芋苗，斗转星移，不知何时，“芋苗”悄然化身为“玉苗”。这一字之易，绝非简单的雅化，倒像是一个村庄蜕变的隐喻。

路的尽头，花开成脉。沿着蜿蜒的公路行驶着，我感慨这路可真好走啊。村委会的顺哥说：“这是前几年修的路，是真真切切的水泥路，不是以前那样水泥混合的‘水泥路’。那时候，村里人说起路，没有不叹气的，‘这路，实在难走！’”如今，路网如藤蔓般延伸，连接起千家万户。我们驾着车，轻松驶过这险途。路边，红缨正开得烂漫。行至道路笔直处，好几辆小轿车正打着灯超越载满鲜切花的冷藏车，听到顺哥抱怨：“往来大车多了，路也显得‘不好走’喽！”可这声抱怨里，我怎么听出了物流通达、客商往来的甜意，是昔日闭塞山村想都不敢想的“富足的烦恼”。道路的变迁，改变的何止是脚程？它疏通了村庄的“血脉”，更凿开了人们心中各种限制。老人看病不再愁路远，山外的风裹着信息与机会，直接吹到了田间地头。

风过路肩，花叩千门。“村里搞了个‘文明积分超市’，扫卫生、参与集体劳动、红白事简办、邻里互助都能攒积分，积分就能换油盐酱醋这些实在东西。”积分超市里，村民矣大姐正在用积分兑换洗衣液、水鞋，高兴地说：“现在居住的环境好了，我也得到积分和生活物品，真好。以后我还要争取更多积分，多换点东西。”村民们说说笑笑，开心地拿走了兑换的生活用品。村民还和我分享，更妙的是最近开展的“以工代赈”的自建项目，在村里修修步道，水渠就有工钱拿。期大哥便是主力之一，说到自己动手铺的路那是满满的自豪感。以前村民觉得公家的事离自己太远。现在不同了，出点力、流点汗，看着村子一点点变好，这“家”的感觉才真正落到心里头。我看着房前屋后整齐堆放的柴堆、干净的步道，过去那些攀比的风气、事不关己的态度在积分这个小杠杆和村民共建的参与感中，被更积极、更淳朴的村风给取代了。

花籽落处，路化金穗。晚饭后，我总在花海里散步。成片的康乃馨在阳光下舒展，连空气里都浮动着甜香。这片土地，以前是守着大山无吃喝、种地靠天的薄田，现在流转给花卉公司搞花卉种植。在花卉基地，村民们正熟练地对鲜花进行裁剪、包装。拔大爹讲，在这里工作不仅收入好，时间也相对自由，工资计件制，有精力的时候多做一点就可以多赚一点，离家也很近。不只是花田，依托着好山好水和彝族风情，村里还搞起了农文体旅融合发展。一处由老的公房改造的“充哒啄啄”成为了游客体验彝族美食的去处，半山腰的户外营地里，游客在水塘里享受桨板漂移。村里正尝试“企业+集体+农户”的模式，公司进行整村运营，农户则参与到民宿经营、旅游服务等环节中。站在充哒书院的小晒台上远眺，田如锦，居错落，美如画。昔日的芋苗，靠老天馈赠，今日的玉苗正学着“向市场要效益”“向融合要潜力”。

这里的“玉”，是璞玉历经雕琢终放光华，是这片土地因奋斗而温润生辉。这里的“花”，开在脚下坚实的路基上，开在村民舒展的眉梢，开在村庄充满无限可能的明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