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文汇
晨光薄薄盖在球溪镇的山坳上，果园里的露水还挂在血橙果皮上，亮晶晶的像撒了层碎钻。我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作服，踩着沾满晨露的田埂钻进果树丛，手指轻轻抚过枝头沉甸甸的柠檬柚——柚子树嫁接柠檬结出的稀罕物，皮薄肉嫩还带着清冽果香。“婶，手轻点儿摘！这果子金贵，碰破了皮就卖不上价喽！”
这话不知在果园里喊了多少遍，早就和山间的风、屋顶的炊烟缠在了一起。站在坡上望着满山的金黄与殷红，我这从电力工人变身“乡村发展带头人”的两年，一幕幕就像昨天刚发生的事儿。
从巡线到巡田：把“救命水”引进果园
两年前刚驻四川省内江市资中县球溪镇大象寺村，村支书握着我的手就皱紧了眉头，声音里带着急：“高师傅，你可算来了！咱们村的柑橘都种在坡上，天一旱，水渠就见底，水管子干得裂口子。眼看着果子往地上掉，我们心里揪得直疼啊！”
这话像块石头压在我心上。我知道这儿是资中柑橘老产区，尤其是村里新试种的柠檬柚，耐储存、香味浓，刚上市就成了“抢手货”。去年90亩柠檬柚第一次丰收，30万斤黄澄澄的果子堆得像小山，乡亲们笑得合不拢嘴，可我盯着干裂的田埂，心里清楚：浇不上水的“病根”不除，再好的果子也长不踏实。
那阵子我的工作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水渠走势、水位高度，画满了歪歪扭扭的草图。天不亮就扛着测量仪下地，露水打湿裤腿、泥点溅满后背；中午蹲在坡上啃干粮，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图纸上，晕开一片片墨痕；晚上揣着一壶热茶，挨家挨户找老果农唠嗑，问往年抗旱的土办法，听他们吐槽浇水的难处。来回跑了几十趟田埂，磨破了第一双胶鞋，我心里总算有了谱：得升级提灌站，从几里外的沱江抽水，搞二级提灌，让水顺着新管子流进每一片果园。
在村上开会时我把想法拍在桌上：“这水的事儿，我牵头！咱们一起把它办成，让果子再也不受旱！”从那天起，我成了工地上的“常客”，灰头土脸地盯着施工进度；钱不够，就揣着材料往镇上、县里跑，磨破嘴皮子争取项目资金；有村民怕占地吃亏，我就搬个小板凳坐在他家院子里，一笔一笔算账：“叔，你看，水通了，一亩地能多收两成果子，一斤还能多卖几毛钱，一年下来多挣好几千，划算着呢！”
当沱江水第一次顺着新铺的管道涌进果园，哗啦啦的水流声里，乡亲们都激动地喊出了声。六十多岁的郑大爷捧起清凉的河水，往树根下狠狠一洒，粗糙的手攥着我的手不肯松开，眼眶红红的：“高师傅，这是果树的救命水啊！也是咱们的致富水！”我看着他眼角的皱纹里都浸着笑，浑身的累劲儿一下子全散了，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从管电到管事：把乡亲的事当成自家事
现在在村里走，老远就有人喊：“高师傅，进来喝口水！”“高师傅，家里炖了汤，过来尝尝！”这样的熟络，是从一根旧电线开始的。
第一次走访郑家福家，进门就闻到股焦煳味。抬头一看，墙上的旧电线外皮都脆了，发黑发烫，一碰就掉渣。“郑叔，这线太危险了！随时可能起火，赶紧换！”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工具赶来，把他家老化的线路全换成了新的，装上了安全插座，还在墙上贴了张便民卡，写上我的手机号：“叔，以后用电有啥事，不管白天黑夜，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件事让我猛然醒悟：乡亲们要的不光是田里的水，还有家里安全的电、亮堂的灯，是柴米油盐里的踏实。打那以后，“上门查用电安全”成了我每周的固定任务，带着工具给老人、脱贫户检查线路，在村委会门口摆个小桌子，给大家讲安全用电的常识。
去年暑假，看着村里的留守儿童没人管，我干脆在村委会办了个“临时托管班”，每天抽时间给孩子们辅导作业、带他们做游戏。有个叫小黄的孩子，父母在外打工，性格内向得很，总是躲在角落里不说话。有一天放学，他偷偷拽了拽我的袖子，小声问：“高叔叔，你明天还来吗？我有道数学题不会做。”我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来，叔叔天天都来，直到你把题都学会！”后来，小黄成了托管班里最爱问问题的孩子，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从换一根电线，到被孩子怯生生地叫“叔叔”；从解决用电难题，到操心孩子的功课，我慢慢懂了：基层工作哪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无非是把乡亲们的小事放在心上，心贴着心、实打实办事，日子久了，乡亲们自然把你当自家人。
从驻村到驻心：把日子过成甜果子
驻村两年，我磨破了三双胶鞋，写满了四个工作本。第一个本子记水渠、测水位；第二个本子画施工图、算资金；第三个本子记着谁家的果子熟了、谁家的孩子考上了高中、谁家盖了新房——全是让人心头一暖的好事；第四个本子，写满了接下来的计划：扩大柠檬柚种植规模、建冷库保鲜、打响村里的柑橘品牌……
有人问我，放着电力公司的安稳工作不干，跑到村里来吃苦，图啥？我指着眼前漫山遍野的果园，笑着说：“你看，柠檬柚从90亩扩到了120亩，血橙长得又大又甜；合作社的销路打开了，年轻人学着直播卖货，果子卖到了全国各地；晚上初心文化广场上，大爷大妈跳舞、孩子们追着跑，热热闹闹的——这就是我图的，看着乡亲们的日子越来越红火，比啥都强！”
晨光渐渐升高，露水蒸发成薄雾，裹着柑橘的清香飘满山坳。我知道，驻村的路还长，要办的事还有很多，但只要心里装着乡亲，脚下沾着泥土，跟着大家一起使劲干，日子就会像这山上的果子一样，一年比一年甜，一年比一年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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